明知故问。
林昭玉细眉微蹙，“是。”
顾靳白继续追问：“你从哪里学的医术？”
林昭玉一时卡壳，原主来顾家三年多，向来都是跟个隐形人似的默默做事，从来没有暴露出什么引人注意的亮点。
至于医术，就更别说了。
她正不知道怎么解释，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碎片，顿时脱口说道：“我爷爷是医生，小时候跟着他学的。”
“那你......咳咳咳......”
顾靳白还想询问什么，还没等说完，忽然间剧烈呛咳起来，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，也因此染上几分薄红。
宋蓉担心的连声阻止：“好了好了，你才刚醒，有话等病好了再问。”
她说着，扭头看向林昭玉：“你先出去吧，有事我再叫你。”
态度依旧傲慢轻视，仿佛林昭玉在她眼里，不过就是条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，更没有因为误会她而感到歉意。
林昭玉垂下眼，轻声道：“这三年，承蒙夫人照顾，经过这次的事情，我觉得，我并不适合在顾家继续住下去，所以打算搬出去。”
宋蓉脸色迅速阴沉，“你是在威胁我？”
不过是一个下等人，竟然有胆子跟她谈条件，以前唯唯诺诺的，倒是没看出来，她还有这样的胆量！
林昭玉轻咳一声，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，答：“没有，只不过我觉得顾家水深，随时能要了人命。”
她说完，停顿片刻，给宋蓉反应的时间：“我想活命，所以得离开。”
宋蓉眼里几乎能喷出火。
在她看来，无论林昭玉说多少理由，都是在借机为难。
“想离开可以。”就在两人无声僵持之际，顾靳白出声了。
他靠坐在床头，一双眼睛，即便在病中也难掩犀利，“不过你得留下来照顾我，直到我痊愈。”
他声音低沉暗哑，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。
林昭玉下意识想拒绝，但还没来得及开头，男人那道颇具威压的视线，就沉沉飘过来，她知道，她若是不答应，恐怕没有好果子吃。
心里迅速将利弊过了一遍，林昭玉轻抬下巴，说：“留下来可以，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。”
“咳咳......”顾靳白掩唇轻咳，好不容易等缓过劲，淡淡点头：“可以。”
答应的倒是爽快。
林昭玉继续提要求：“第一个，就是要顾夫人跟我道歉。”
“你别得寸进尺。”宋蓉耐心全无，随手抄起床头水杯，朝林昭玉脚边狠狠砸过来。
林昭玉任凭碎片在脚边迸溅，不动如山道：“顾夫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认定我是凶手，还对我动手，我可以理解为爱子心切。”
“但现在已经查明我是无辜的，你是不是还欠我个道歉？”
她态度不卑不亢，坦然和宋蓉对视。
宋蓉气得浑身发抖：“就凭你也配？”
林昭玉径自看向顾靳白：“如果第一个条件就没法满足，那我就要怀疑顾少爷的诚意了。”
没想到，看着温温和和的小姑娘，竟然还会亮爪子。
顾靳白眼底兴味，也不看宋蓉反应，淡声道：“妈，道歉。”
宋蓉瞪大眼睛：“靳白......”
“妈，她救了我。”
他分明没透露出多少情绪，可就是让人心生忌惮，哪怕宋蓉也不例外。
宋蓉恶狠狠瞪眼林昭玉，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：“对、不、起！”
说完，她怒气冲冲摔门离开。
顾靳白这才抬眼，对着林昭玉问道：“现在，诚意够了没？”
林昭玉只觉从刚才起就一直堵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散了，她笑弯了眼，语气轻快道：“满意。”
顾靳白嗯了声抬起眼皮，看着林昭玉破烂、满是血污的衣服，眉心向眉心聚拢，“下去清洗伤口。”
小姑娘露出来的皮肤竟没有一寸是完好的。
看来他还算有良心。
林昭玉暗下结论，跟着身边佣人往外走，余光则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环境：光可鉴人的地面、雪白的墙面、还有吊在高处折射出瑰丽色彩的水晶灯......
无论是哪样东西，都闻所未闻，见所未见。
她心里不断发出惊叹。
一路走到头，终于停下，佣人推开房间，将提前准备好的伤药递给林昭玉：“少爷交代，这些天你就住这里，需要我帮你上药吗？”
林昭玉收回打量的视线，摇摇头：“不用了，退下吧。”
佣人惊讶点头，临走时，心里暗暗嘀咕，林昭玉的架势，竟然跟夫人有的一拼了。
她拿着药膏进门，脱下衣服一看，身上全是各种程度的血瘀，左手臂更是有条半掌长的伤口，血渍已经在周围凝结。
林昭玉叹口气，开始给自己上药。
药膏涂抹到伤口处，立马驱散不少火烧火燎的痛感，但林昭玉并不太满意，这药膏比起他们陈国的，差太远了。
要是换成她自己配制的，现在伤口肯定没有灼烧感。
但如今也没有办法。
林昭玉将就着处理好伤口，再也没有力气，倒头往后一躺，很快就坠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。
而某些堪比噩梦的画面，接踵而至。
“冲啊——”
火光冲天，响彻云霄的厮杀声，犹如盘旋不去的魔咒，日夜不分的回荡在耳边，时不时从宫殿门外闪过的身影，仿佛随时能化作吃人的厉鬼，呼啸而来。
“不能死......我不能死......”
林昭玉满心惊恐，指尖用力的几乎能扎破皮肤。
“醒醒，你快点醒醒。”不知哪传来的声音，林昭玉有些茫然。
而她眼前，可怖的画面忽而定格，紧接着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，无数条裂缝犹如蛛丝般迅速蔓延，将它分割成无数碎片。
“轰——”
碎片迸溅，林昭玉猛地睁眼，看到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正焦急的看着自己，她下意识翻身坐起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少爷病情又发作了，你赶紧过去看看。”对方道。
林昭玉拔脚就跟着她往外跑，原本还有些迷茫的脑袋，也终于清醒过来，她现在，不再是等死的公主了。
林昭玉想着，暗中收敛神色。
快步走进房间，她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顾靳白此时脸色惨白，冷汗从额头滚落，浑身更是不受控制的抽搐着。
再定睛一看，他手上挂着个怪模怪样的管子，有透明液体正往身体里输。
原主的记忆当中，这好像是叫什么点滴，这边人生病都会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