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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湖不过尘世梦

加忻作者 著

武侠仙侠连载

苏郢靖是苏家的长子,虽然天赋卓绝,但父亲从未夸过他,反而总是打击他,时间久了,他开始厌恶这样的生活,想要摆脱苏家的庇护,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成绩,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。苏郢靖正策划着离家出走,突然听闻了定魂珠一事,原来苏家在策划拿到定魂珠,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。苏郢靖决定借着这个机会离开苏家,一个人去寻找定魂珠……

主角:苏郢靖,舒锦夕   更新:2022-07-16 09:34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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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苏郢靖,舒锦夕的武侠仙侠小说《江湖不过尘世梦》,由网络作家“加忻作者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苏郢靖是苏家的长子,虽然天赋卓绝,但父亲从未夸过他,反而总是打击他,时间久了,他开始厌恶这样的生活,想要摆脱苏家的庇护,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成绩,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。苏郢靖正策划着离家出走,突然听闻了定魂珠一事,原来苏家在策划拿到定魂珠,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。苏郢靖决定借着这个机会离开苏家,一个人去寻找定魂珠……

《江湖不过尘世梦》精彩片段

 时光易逝,转眼三年。

夜色朦胧,一轮迷离的圆月悬挂高空,月光洒在人世间,照亮了喧闹的人群。

江南苏州,苏家一派。

苏家大厅里,主位两旁摆着四张桃木椅,右侧椅上坐的是苏家在江湖上的各路大人物,左侧坐着的则是苏家的四位当家——二当家傅剑东,三当家苏驿,四当家苏权,五当家苏然。他们虽身形各异,但每个人脸上都有无法言喻的气场和威严。坐在正上方的那张大桃木椅上英气蓬勃的中年男人,便是苏家掌门,苏决。

“想必各位已经听说定魂珠一事,不知各位对此有何想法?”苏决缓缓开口。

“定魂珠乃上任武林盟主‘刀沉宫’宫主仇峥,倾尽一生心血所炼成,据说十年前,仇宫主只身一人在蓬莱山闭关练武,不料运内功过度以致走火入魔,全身瘫痪,不能再运用武功……仇宫主自然不甘心一身精炼的武艺就此埋没,于是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毕生武功传入一颗珠子里,这一传就花费了十年,期间他拒绝宫中任何弟子上山去寻找他,除了送饭菜的弟子便无人敢去打扰……直到两个月前,仇宫主终于将所有功力传入珠中,并在蓬莱山之巅,他练功的山洞里刻下一行字‘一载过后,相约今日,夺得定魂珠者,得武林新主之位’,也就在当天,仇宫主终于筋疲力尽,在山洞里安息了。”身手矫健的三当家苏驿脸色从容地说道。

体型壮实,左脸有道小疤痕的四当家苏权淡淡地开口:“先取定魂珠者得武林的消息已经散布天下,各路门派一定会明里争斗,暗里厮杀……只怕等不到十二月,已经有人先取得定魂珠。”他皱了皱眉。

“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心,若这期间有人暗取定魂珠,他也不可能夺得武林霸主之位,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武林所有门派眼前取得此珠,又怎可算数?况且这一举动破坏了仇宫主的规矩,必定会惹来各门派的敌视,所以依我所见,在十二月二十一日之前,应该不会有人轻举妄动……现在是二月份,离仇宫主所言的日子还剩十个月,这十个月里,我们必须加强守卫,以防其他门派突然的暗袭,另一方面,苏家弟子要更刻苦练功,在十二月之前不能出任何差错。”苏家唯一不姓苏,却在苏家占有重要位置的傅剑东徐徐开口。傅剑东剑眉星目,气宇轩昂,年纪在三十左右。苏决对他非常信任,皆因傅剑东为苏家实在付出太多,甚至为苏家失去了他最爱的妻子。

傅剑东话语一出,每个人都不禁望向了他。

“傅二当家所言甚是,各位当家可有异议?”苏决问道。

其他当家互相对视,最后点点头:“我们赞成二当家的做法。”

“那就这么定了,从明日开始,苏家前门与后门的守卫增为六个,后院和死角也要增派守卫巡查,弟子们练功的时间要再增两个时辰。待到十二月,我们苏家一举上蓬莱,势夺定魂珠!”苏决举起拳头。

“势夺定魂珠!”众人起立,齐齐举拳。

大厅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,正在计划夺珠大计的他们却丝毫没察觉,就在大厅门外,一个长相俊俏,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正在偷听——那是苏决刚满二十的独子,苏郢靖。“爹总是骂我没长进,一事无成。这一次,就让我在所有武林豪杰面前把定魂珠取回来,我要让爹都刮目相看!”苏郢靖拿着收拾好的包袱站起身,眼神坚定。

其实苏郢靖早就计划好今天的离家出走,因为自懂事以来,苏决只把他困在家里,每天要他练苏家一派的功夫。也真是懊恼,无论他怎么努力练习,武功却仍不见长进。正因如此,苏决一急之下便不让他再踏出苏家大门一步,练功就是他每日的生活。日复一日,面对武术依旧平平无奇的苏郢靖,苏决终于怒了,恨铁不成钢的苏决开始多番辱骂他。苏郢靖每次听到苏决的辱骂声都犹如被刀子在心上划开,可是他一句也没敢反驳,所有委屈只能咽下肚子。

时日渐长,苏郢靖终于无法再忍耐。就在他们商量大事的今天,就在他们无暇管他的今天,他下决心离家出走。在逃走时却无意偷听到了苏家大会的对话,更是坚定要取得定魂珠,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。

思绪终于飞回现实,不经不觉间,苏郢靖已经蹑手蹑脚走到苏家大门前,他蹲在旁边的草丛中,蹙着眉,望向守卫苏家大门的四个手持佩剑的守卫。

“你在干什么?”感觉肩膀上被一只手搭住,苏郢靖顿住了,他深呼吸一下,怔怔回头……

“傅二叔,原来是你啊……吓我一跳……”苏郢靖如释重负,在苏家,他把傅剑东当成最好的朋友和最敬重的长辈。

“你该不会是想逃出去吧?”傅剑东看出来他的心思。

苏郢靖爽朗一笑:“还是傅二叔了解我!你……会帮我的吧?”他挤弄着眉眼。

傅剑东轻笑:“你这孩子……”

以为傅剑东默许,苏郢靖也跟着笑了起来:“还是傅二叔好啊!”

“不会。”傅剑东收敛了笑意,瞬间变了脸色:“快回去吧,让你爹知道了不收拾你。”说罢他扯着苏郢靖的手便往回走。

“我不回去,我不回去!”苏郢靖连连用力抽回手:“傅二叔,你不帮我就算了,又何苦把我送回那个人间炼狱?”苏郢靖有些生气。

“人间炼狱?”傅剑东瞪着苏郢靖。

苏郢靖眉头紧皱:“我娘死得早,从小到大,无论我有多努力想练好自己的功夫,爹只会骂我没长进,骂我没用!每次看到我就只会叫我练功,练功……就连生病的时候他也只惦记着我的武功,他有关心过我吗?他知道我需要些什么吗?你们都不明白我有多渴望走出苏家,到江湖闯荡一番。而他呢?他把我囚禁在苏家,不准我踏出家门半步!他锁住我自由的同时,也牢牢锁住了我的心。苏家上下,除了傅二叔你,也就根本没人会关心我,没人会在乎我的感受!我受够了,受够了!”苏郢靖红着眼。

面对一脸怒气的苏郢靖,傅剑东语气平淡:“若你就这么离家出走,只会更加印证了你的颓废,只会让你爹,让苏家上下觉得你在逃避,觉得你根本一无是处!”

“够了,傅二叔,我知道你想劝我留下,可是我去意已决……这次出走,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夺得定魂珠,在爹面前证明我自己……但若然你真的毫不留情,那就对我动手,我宁可死在你手里,也总比在练功房里断气要好!”苏郢靖脸咬牙切齿。

傅剑东皱了皱眉:“定魂珠?”他神色一变:“凭你一人之力就想取定魂珠?你知不知道定魂珠引来江湖多少豪杰多少门派的明争暗斗?就连江湖两大邪教——暗血宫和夜砂殿也在暗中蓄力,我怕你连蓬莱都未能到达,就已经命丧黄泉了。”

“我不怕!”苏郢靖握紧拳。

傅剑东皱着眉,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苏郢靖如此坚定的眼神。傅剑东心想,或许真的是时候让他去见识一下江湖险恶了。

“谁在那儿?”正想着,那四个守卫忽然往这边走近,大喊一声。

苏郢靖一惊:若让守卫发现,必定会告诉爹自己欲逃走一事,到时就真的永远走不出苏家了,到底该怎么办!

“下去吧,是我。”就在苏郢靖不知所措之际,傅剑东忽然出声。

苏郢靖半张着嘴,直盯着傅剑东。

那四个守卫听出了傅剑东的声音,便不再向前,反赔着笑脸:“原来是傅二当家,得罪了!”

“没事。”傅剑东摆摆手,几个守卫便回到岗位。

“走。”苏郢靖还在惊讶当中,就已被傅剑东扯着衣袖往左边走去。

“去,去哪儿?”苏郢靖问道,但傅剑东没有出声,只让他跟着走。

辗转几条石路,傅剑东把苏郢靖带来了苏家后门——守卫最为疏松的地方。

“拿着这把匕首……”傅剑东取出随身带的匕首交给苏郢靖:“江湖凶险,万事小心。若当真出了什么事,记得设法向我求救。”傅剑东神情严肃。

苏郢靖接过匕首,看了看傅剑东。他抱起双拳:“傅二叔,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,感激不尽。”

傅剑东一手抓紧苏郢靖的肩膀,眼神凝重:“话不多说,再唠叨下去恐怕他们就该发现你了,走吧。”他脚尖一点,运用轻功飞出了苏家围墙。不过一霎,他们已经站在苏家后门外。

“保重。”留了这一句话,傅剑东便如同飞雀,一刹那越回苏家。

苏郢靖站在夜色中,前方是挂满灯笼,人来人往的大街。今日走出苏家,往后的人生,会如这繁华大街般精彩吗?

苏郢靖回头,望着苏家的牌匾,掠过一丝苦笑:“爹,傅二叔……保重。”

苏郢靖转过身,不再回头。他径直往大街走去,街上张灯结彩,人声鼎沸。蓦地一怔,他方才想起这是苏州两年一届的花灯大会。

一路流连在喜庆洋溢的气氛中,苏郢靖沉重的心情慢慢得到缓解,看着繁华的大街,听见悦耳的丝竹,偶尔传来歌舞的欢呼,他终于露出笑容。原来花灯会的夜晚,大街上竟如此欢欣美丽。

“让一让,麻烦让一让!”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女声,苏郢靖闻声回头,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裳,面容清丽,年纪在十八左右的姑娘迎面冲来,她神色慌张,一路上横冲直撞,引来路人的喃喃骂声。

“你这人怎么这样,长不长眼睛!”

“当心点,别踩着你大爷了,不然有你好看!”

“你不知道街上多人呢?跑这么快赶着去死啊!”

“不好意思,麻烦让一让,欸……小心小心,麻烦让一让!”那姑娘红着脸一路道歉,却仍加快脚步,仿佛身后有豺狼野兽在穷追不舍。

苏郢靖蹙眉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女生,忽然间,她的脸渐渐在放大,脸上惊愕的表情也加深。最后,苏郢靖清晰地听到她大喊一声:“公子请让开!”

猛地回过神,那张脸撞上了自己,耳边一声“哎哟——”,她已经扑到在苏郢靖身上。

“啊!”苏郢靖短促惊叫一声,完全没有预料眼前的这一幕。苏郢靖被她扑倒在地,还好她及时撑着地面,他双手立刻撑紧她的双肩,好让她不往下坠。

此时的两人双目对视,她惊吓的双眸,他尴尬的眼神。一时的沉默让他们不禁红了脸。

“在哪儿呢?”离他们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远的男声,趴在苏郢靖身上的女生一愣,随即回头。只见四个手持纯黑色佩剑,双目锋利的男人在环顾四周。他们尽量保持低调,不想惊动身旁的行人,因此一路都脸色从容。

眼看那几个男人越发靠近自己,她柳眉一蹙,深呼吸一下,回头看着苏郢靖:“公子,求你配合下,今日就帮我个忙,他日若有缘再见,滴水之恩,定涌泉相报!”

没等苏郢靖反应过来,她伸手就往地面乱摸一把,然后用脏手把自己的脸擦成灰色。她忽然间侧着头便是一阵痛哭:“呜呜……你这个死鬼!背着我出去勾三搭四,你怎么对得起我,你这个天杀的!”她一边说着右手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,脸变得通红,眼睛拼命想挤出泪水却又挤不出,弄得苏郢靖又好气又好笑,却还是配合她演下这场戏。“娘子,对不起啊娘子,都怪我一时糊涂……你打死我吧,打死我吧……”苏郢靖霎间也哭丧着脸。

她先是一顿,一下就明白过来苏郢靖在帮自己演戏。于是更加卖力地装哭:“哎哟喂……我怎么就这样命苦啊,嫁给了你这么一个混蛋,混蛋!”她手上的力度更是加大,哭嚎声变得撕心裂肺,眼角好不容易挤出几滴泪。

苏郢靖胸口被拍得愈发疼痛,这个时候又不便开口,只好忍着,于是便出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。

果然,那四个手持佩剑的男人看到地上扭作一团的男女,不屑于多看一眼便径直离去。

看着那几个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,伏在他身上的姑娘才慢慢放轻了手上的力度,不久后舒了口气。

“姑娘,可以起来了吗?该不会是垂涎我的美色……舍不得起来吧?”苏郢靖打趣一笑。

“不好意思!”这时她才尴尬地站起身,轻松抱拳,笑道:“今日公子大恩大德,舒锦夕没齿难忘。日后有缘必会再见,先告辞了。”说罢她转身便走。

苏郢靖这才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。

舒锦夕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喧闹的人群中,苏郢靖望向远去的背影,扑哧一笑:“舒锦夕?”

叹了口气,苏郢靖摸摸自己的包袱,正打算继续往前走时,却发现手掌摸了个空。“咦?我的包袱呢?”苏郢靖一皱眉,肩上哪里还有自己的包袱啊!忽然间,刚才那眉清目秀的姑娘在脑海一闪而过,苏郢靖一咬牙:“是她?”

“给我站住!”没有多想,苏郢靖一个箭步就往舒锦夕离去的方向奔跑。

就在苏郢靖走后不久,热闹依旧,歌舞升平的街上,一只纤细的手缓缓捡起地上不起眼的一个包袱。捡包袱的人轻轻将结打开,她猛然一怔。


 “贼婆娘,你给我站住!”苏郢靖扯着嗓子,边跑边大喊,他已经看到舒锦夕悠然前进的背影。

感觉身后传来声响,舒锦夕慢慢回过头,眯着眼,却看不清远处的来人。

“别跑!”身后的声音更是响亮。

舒锦夕猛地一愣:“该死,那群人该不会真的追上来了吧?”心中一颤,她马上转身亡命狂奔。她心里清楚,如果让那群人捉到,自己再逃出来是不可能的了!

见舒锦夕赶紧奔跑,苏郢靖心中更认定她是做贼心虚,于是双腿忘却疲惫加快了速度。皎洁的月色下,仅剩两抹如弓箭离弦般的身影。

不到一炷香时间,你追我赶的二人不知不觉跑到了西边的一片大草地。偌大的草地上只有苏郢靖和舒锦夕的追逐声。幽幽的月光洒向草地,一片宁谧之意蔓延开来。

“贼婆娘……你,你给我站住……”如此长远的奔跑令苏郢靖早已全身无力,他一手撑着地,额头布满密密的细汗,嘴里不住喘气。

舒锦夕也跑不动了,她弯着腰,双手搭着膝盖,上气不接下气。

见舒锦夕停住脚步,苏郢靖望着地上的一块小石,忽然灵机一动。他捡起小石子,对准舒锦夕的脚,蓄力一扔。

“哎呀!”果不其然,小腿传来莫名的刺痛让舒锦夕跪倒在地。

苏郢靖抓紧时机,咬着牙站起身,使出最后的力气走到舒锦夕身边。

“还给我……我的包袱!”苏郢靖站在她身旁,喘着粗气向舒锦夕伸出手。

一阵绝望涌上胸口,正在舒锦夕失落回头时,正对上苏郢靖一尘不染的脸,月光打在他侧脸,看上去更是清俊。

“原来是你啊……唉,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跑了!”舒锦夕看清来者的面目时,全身一松,不禁舒了口气。

苏郢靖一头雾水,但还是直奔主题:“把包袱还给我,其他我就不追究了!”

“包袱?”舒锦夕侧着头,不解地望着他:“什么包袱?”

“还装蒜?刚才你撞倒我,包袱就不见了,不是你拿的还有谁?”苏郢靖有些没好气。

舒锦夕看着苏郢靖,扑哧一笑:“你看看……”她翻了翻自己的衣服,再摊开双手,明亮的眼睛对上苏郢靖的眼:“现在你看清楚了吗?”

一目了然,除非她身上有暗格,否则绝不可能身藏苏郢靖的包袱。

事实摆在眼前,苏郢靖咬咬唇,泄气地瘫坐在地:“这可怎么办,一出门包袱就丢了……”他的包袱里装着干粮和银两,如今包袱不见了,等同切割了他的生活依靠。

“你不是有手有脚吗?男子汉大丈夫,大可靠自己的双手过自己的生活,我都能做到,又何况你。”舒锦夕笑道。

苏郢靖头一歪,嘴角一扯:“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,怎么靠自己?”

“你有所不知……”舒锦夕叹了口气,似笑非笑,如水的眼眸掠过一丝忧伤:“我娘在我十岁的时候过世了,我爹对我管教甚严。在他眼里,我就像是他的一个俘虏,任何事情都要顺着他的意愿去做,不得有半点反抗……我没办法再和他相处下去了,也不想再生存在他的掌控下,就如同他的一枚棋子……终于,在三年前一个秋天,趁他们不注意,我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,一路辗转来到了江南。出来的时候,我身无分文,为生活所迫,这三年来我卖过艺,在街头唱过歌,在客栈当过店小二……刚开始的时候,我几乎每天都偷偷掉眼泪,我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跑出来,我后悔为什么不听我爹的话就这么不愁吃穿地度此终生。但是后来转念一想,我知道不可以的,不可以就这么回去的。为了我的自由,为了我还残留的最后一点自尊,我必须坚持下去,无论多艰难,我都要生存下去,我不能就这么妥协。带着这个信念,我,还是好好地活到了今天……”她眼眶渐渐湿润,眼角闪烁着泪。

苏郢靖一言不发,呆呆望着舒锦夕。不得不说,他们的遭遇实在极其相似了,同样有着一个限制自己自由的父亲,同样是离家出走。但这个女孩真的很坚强,三年时光,她就这样默默承受,用尽一切方法令自己生存却没有堕落,这一切都让苏郢靖佩服。“干嘛这样看着我?”舒锦夕的手在苏郢靖眼前晃了晃。

苏郢靖回过神,微微一笑:“没什么,有点感触而已……我们的经历太相像了,我也是因为被我爹逼得透不过气,才要离家出走的……不可否认,你实在令我佩服。”

舒锦夕低头轻笑,不过一阵,便再度抬头:“那,你以后有何打算?”

苏郢靖深呼吸一下:“能怎么样,船到桥头自然直,你一个女子都能自己养活自己,更何况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!”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。

“同是天涯沦落人,正好你我都缺个伴,不如一起走?”舒锦夕问道。

苏郢靖顿了顿,然后扬了扬眉:“不行,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……其实这次出来,我还要上蓬莱山办一件很重要的事,这件事很危险,所以不能带上你。”

“上蓬莱?你想拿定魂珠,做武林盟主?”舒锦夕微微一惊。

“你也知道定魂珠?”苏郢靖惊讶。

“这不废话吗,现在天下有谁不知道蓬莱山定魂珠的!只是……靠你一人也想取得定魂珠?如今江湖多少正派邪教在明暗交锋,我劝你别把生命当儿戏。”舒锦夕一脸不屑。毕竟他这句话若落在他人耳中,必惹一堂哄笑。
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他一字一顿,每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
在他的目光里,舒锦夕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认真至极的神态。

“那好啊,我陪你一起上蓬莱。好歹大家有个照应,万一你半路倒下了,我还能帮你收尸!”舒锦夕笑道。

“去你的。”苏郢靖蹙眉,忽而,他的目光变得锋利,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
“要我和你同行可以,但你要告诉我……你和邪教夜砂殿,到底有何关系?”他忽然警惕着眼前这个女子。

舒锦夕怔住了,她的唇微微张启,却一言不发,愣在原地。“夜砂殿”三字如同冰锥将她的魂魄钉住,她沉默许久。

“刚才在街上的那四个男人,手持纯黑色的佩剑,天下间,只有夜砂殿的人才会配有这种剑,你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?”苏郢靖追问。他虽武艺不精,但武林发生的大多事情,他还是略有听闻。

“你……很讨厌邪教吗?”舒锦夕脸色一沉。

“那是自然,邪教中人阴险狡诈,害人不浅,武林众人简直想除之而后快……难道你不讨厌邪教吗?”苏郢靖双目锋利。

舒锦夕眉头微蹙:“讨厌,当然讨厌,非常讨厌!”她神情厌恶。

“那……他们为什么要追捕你?”苏郢靖继续质问。

“呜哇……不提就罢,一提便伤心啊……”顿了片刻,舒锦夕忽然又嚎哭起来:“当年我逃出家门,没想到这么不幸,竟让我遇上了夜砂殿的殿主!他一眼就看中我的花容月貌,拼命让我嫁他为妻,我自然不肯,于是连夜逃跑,不料他竟派人一路跟踪。你以为我好端端一个北方人,干嘛要下江南来啊?就是为了躲避他的人啊!这不,刚刚又看见他的手下,我自然被吓得逃跑了……呜呜,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……”

苏郢靖面带怜惜:“原来如此……好吧,我们就一起上路,万一那些坏人又追上来,我也还能保护你。”

舒锦夕立马破涕为笑:“老天爷终于眷顾我一次了,让我遇上了这么一个绝世大好人。”

“奉承话我不爱听,大可不用这样说。”苏郢靖眉毛一挑。

舒锦夕点点头,狡黠一笑:流浪路途如此长远,有个男人在身边总是好的,起码重活都能让他干,万一夜砂殿的人追来了,也能找个掩护。

苏郢靖挑眉,望着舒锦夕微笑:还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呢?夜砂殿殿主要强抢女人成亲这种谎话还想骗到我?不过这丫头倒是有趣,看她一脸无害,留在身边作伴倒也无妨。我倒要看看,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实话。

就这样,两人似乎达成某种共识,他们相视一笑,足以倾倒高空的那轮明月。

丑时已至,动荡的江湖似乎已经全然深陷睡眠的怀抱,但却偏偏有一处地方,有个人,深夜不眠。或者说,这么些年来,他根本没能好好睡一觉。

扬州,暗血宫大堂。

大堂两旁摆放着六个金色的如竹竿般长的底座,底座上点着油灯,似乎永远烧不尽。地面和四壁皆为黑色琉璃所砌,石上雕刻着暗血宫的标志——一个黑色的月亮,倚在月亮旁边苍劲有力的“暗”字微微突出石面,有种莫名的气势,华丽却低调。紫色的长毯自门口一直延伸到大堂正前方上的三级阶梯,而阶梯上,一张琉璃玉石椅最为显眼,那是邪教中人梦寐以求的位置——暗血宫宫主之位。

然而此刻,宫主之位上,稳稳地坐着一个人。

他年约二十,身穿暗红色长袍,黑色外套,傲气一身。他双目迷离,面容清俊,手指修长,右手抱着一副画卷,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莫名的魄力。

“我限你们在三个月内,把你们的宫主夫人给我找回来……记住,是毫发无损地给我带回暗血宫……”他缓缓启唇,声音轻柔却慑人:“否则,你们也不必回来见我。”他猛地一挥手,一幅画卷跌落在地,全然打开。

画上是一个妙龄女子,清秀动人,唇间的微笑更是给人春天万物复苏之感。

底下站着身穿紫衣的三人,他们齐齐抱拳颔首:“属下遵命,三月之期,必将宫主夫人毫发无损带回暗血宫!”

“下去吧。”暗血宫宫主季落尘右手轻轻一挥。

“是!”三人再次抱拳,捡起地上的画卷方才转身离去。

季落尘眼帘微垂,脑海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清丽的女孩,还有她那令人过目不忘的笑容。嘴角掠过一抹淡笑,他闭上了眼。

画卷上的人,蓦地一看,竟像带着几分稚气的舒锦夕。


 大好清晨,阳光溢射四方,苏家大院里却不那么的平静。

“掌……掌门,少主,少主他不见了!”大堂内,几个丫鬟面带惊慌之色。

“什么?少主不见了?这怎么可能!”苏权站起身,瞪着几个丫鬟。

被苏权犀利的眼神一迫,她们更是慌乱,忙跪在地上,声音颤抖:“老爷,我们刚找遍了大院都不见少主……”

苏驿偏过头:“大哥,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出去找?”

傅剑东沉默站在原地,一言不发。

“不用。”出乎意料,苏决居然出奇地平静,他轻声开口:“这件事你们都别管,江湖险恶,人人口蜜腹剑,明争暗斗,让他出去见识一下江湖有多凶险也好……或许回来的时候,这孩子能长进一些,不用我多操心。”苏决望向傅剑东,傅剑东蓦然一怔。

苏郢靖出走,苏决又怎么会不知道,若苏决有心阻挠,苏郢靖绝不可能踏出苏家。

苏家后院。

一阵阵蜂鸣声自后院传出,剑气犀利逼人向四方迸溅。苏决手持泣风长剑,每一挥都引起强风,每一刺都掀起尘土。

泣风剑快速变换着招式,几乎只能看见它的影子,然后一闪即逝,马上变换到下个位置,上下左右剑气如风。

阳光打在泣风剑上,一抹金色的光在剑尖闪烁,瞬间一闪而逝,任剑刃切割每束阳光。

傅剑东轻步走到大院前,眼前是旋转飞舞的泣风剑和耍剑的苏决。一股剑气横扫半空,霎间落花缤纷。

“苏大哥。”傅剑东的声音传入耳中。

苏决回头,眼神猛地一锋利,他疾步一越,手中的剑直冲傅剑东。

感觉逼人的剑气正往自己刺来,傅剑东来不及思考,立马抽开手上的千雪剑用力往上一挥,只听得“铮!”一声碰撞响,两剑碰在一起,一束火花绽开,傅剑东收强烈一挡的冲击而后退了一步。

傅剑东满目惊讶:“苏大哥,你……”还不等他把话说完,苏决用力一挥,别开了千雪剑:“动手!”

傅剑东先是一惊,随即双眉一紧,眼神锋利:“得罪了!”他持剑跨步,横切苏决。

苏决一转身闪过了这一击,抓紧泣风剑猛然跃起,往下一劈。傅剑东并没躲避,而是用剑把横一挡,一股气流直冲苏决,苏决回身落地。

傅剑东的双眸忽然充满了杀气,他一身凛然,每一击都不留余地。此刻的他瞪着苏决,似乎失去理智。他没有抱着切磋的心情,因为他恨。

他恨当初为了苏家而置自己的妻子不顾,等到他回来,妻子已经不见,多年以来都找不到她的影踪。傅剑东明白妻子是在有意躲避他,所以无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。

寒风呼啸,回忆踏着千雪剑走向了那永远也无法忘却的沉痛回忆。

那夜,苏决命傅剑东带领苏家弟子夜赴长安,突袭“定殊门”,势要取得定殊门的“镇门之宝”定殊剑谱。

不料就在长安一个多月埋伏的途中,夜色茫茫的一夜,苏家的一个弟子骑着马奔了上来。

那弟子脸露焦急之色:“傅二当家,这下坏了,夫人她……夫人她早产!”

傅剑东霎间脸色大变:“什么?”他回头就要往家的方向走时,却忽然站住。脑海在不断地呼唤,等了一个多月,终于等到今日定殊门守卫疏散,是进攻的好机会,若错失了,真不知要等何年何月再有此良机!可是家中的夫人……

傅剑东一咬牙,再次转过了身:“你回去命令她们好好照顾夫人,不能出任何差错,知道吗?”

那弟子面显难色:“可是二当家……夫人她……她一直喃叨着你的名字啊……”“我说了让你回去!”傅剑东吼道,因为他怕再犹豫,自己便会马上动摇。

“是!”那弟子被吓了一跳,只好领命。

那夜,他们突袭定殊门,定殊门毫无防范之下,被傅剑东一行人杀个措手不及,血色满天,哀嚎一片。

江湖负有盛名的定殊门虽说先前毫无防范,但是凭他们的实力还是将傅剑东的人马伤了大半,就连傅剑东也身负几道伤。最终傅剑东胜了,他成功夺取了定殊剑谱。就在准备离去时,他忽然转身,面对底下好几十条尸体,傅剑东双眉一蹙,他沾满血的手握紧千雪剑白玉做的剑柄,手臂的血顺流而下,划过润滑的剑柄,剑柄雕刻的竹叶纹理变成四分五裂的鲜红,他的血混合着剑尖定殊门无数人的血在往下坠落。

“对不起。”傅剑东叹了口气,带着仅剩的十几个弟子返回苏家。

傅剑东快马加鞭回到苏家,天际已经染上一丝光亮。他不管身上的伤一口气便跑到自己的别院,房间内灰蒙蒙,看得很不真实。傅剑东没有再多想,心急如麻地推开门,他堆着一脸的笑意:“夫人,我回来了。”

床榻上却空无一人,几块棉布上还染着血迹。一屋子的丫鬟和负责接生的刘妈跪在地上,神色悲伤。

笑容瞬间在脸上凝结,傅剑东意识到事情不妙,他嘴唇微启,肩膀却忍不住颤抖:“发生……什么事情了?夫人呢?”

“当家……夫人……夫人她因早产,再加上早阵时间感染风寒未好,还有等不到二当家回来的悲伤,力量不足,结果……孩子胎死腹中。”刘妈眼眸带着泪,声音颤抖不断。

“什么?”傅剑东如遭电击,他半跪在地,注视着刘妈,双瞳布满血丝:“你说……我的孩儿胎死腹中?”

“二当家,夫人刚才一直望着门口,一直喃叨着你的名字……”一个丫鬟哭着出声。

傅剑东猛然一愣,他看着那丫鬟:“夫人呢?”

“刘妈把死胎取掉后,夫人哭得昏厥过去……刚才醒来不久,夫人便不顾自己身子的虚弱,硬是跑了出去……”丫鬟抽泣着。

“夫人跑出去了?你们怎么办事的?不是让你们好好照看着夫人吗?怎么会让她跑出去?你们应该很清楚她身子在这个情况下有多虚弱!”傅剑东发狂一般怒吼着,却不禁湿润了眼眶。

丫鬟被吓坏了,大哭起来:“对不起,二当家!对不起……”全屋子的人磕起了头。“当家……夫人刚才取出剑,她说谁若阻挡便杀谁,我们也是拦不住啊……”刘妈哭道。

傅剑东脚步都站不稳了,他的手一直发抖:“她要去哪儿……”

“奴婢不知道……只是夫人跑出去的时候,托我们带给当家一句话……”那个丫鬟面带惧色,颤栗地看了一眼傅剑东,欲言又止。

“说。”傅剑东缓缓望向丫鬟。

在全屋人极度害怕的情况下,丫鬟身体颤巍道:“夫人说,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,这辈子再也不愿看见你。”

胸口似乎被刀狠狠刺穿,他几乎能想象夫人双眼流泪,极度绝望的眼神。

——“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,这辈子再也不愿看见你。”

脑海一度闪过那句锥心蚀骨的话,傅剑东深呼吸一刻。他不顾一切冲出苏家,他拼进全力走遍每一条大街的角落,他不管身上的伤传来撕裂的痛楚,他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横冲直撞。因为此刻他清楚明白,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妻子重要,失去了她,他的人生似乎什么也不剩了。

连续两天两夜,傅剑东一刻也没有停息。他不吃不喝,嘴唇发白,体力早已透支,却有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找下去。

终于第三天的黎明,他回家了。

在看清傅剑东面貌时,所有仆人弟子都惊异不止。此时的他完全消失了原有的英气,头发散乱,脸色铁青,双眼发红。

傅剑东“噗通”一声跪在房间的床前,仆人惊呼,忙去将他扶起,他却甩开了所有人,就这样静静跪在地上。

“对不起,夫人。”良久,一行眼泪自双眼划下,傅剑东闭上眼睛。

对不起,夫人。他在心中默念。

然而,傅剑东并没有停止寻找妻子的脚步,这一寻,便是八年。

回忆戛然而止,傅剑东持剑的右手在旋转着强烈的气流,千雪剑在颤动,剑气在无声增溢。

“呀!”傅剑东一击别开苏决的泣风剑,凝聚强大剑气的剑尖直指苏决胸口!苏决一怔,眼看眼前致命的一击就要将自己送下黄泉,他却只是唇角微笑,并无躲闪。

脑袋犹如被冷水一把淋下,傅剑东瞳孔紧缩,此时才发现剑尖离苏决心口不足一厘!他握紧剑,猛然把剑气收回,真气的逆行令他心口一紧。傅剑东半跪倒在地,一手握着千雪剑撑住地面,嘴角淌血。

“剑东该死!”傅剑东捂着胸口。

苏决微微愣住,目光温和:“为什么不一剑将我刺死?”

“苏大哥对剑东有救命之恩,剑东岂是恩将仇报之人。”傅剑东抬头。

半晌,苏决扶起傅剑东,叹了口气:“剑东……我们苏家,实在欠你太多。”

傅剑东沉默,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在脑海挥之不去。只是那张笑靥如花的脸,也许这辈子再也无法得见。

人每每等到失去后才觉后悔,时光按着轨迹走,它不会停下来帮你洗涤犯下的错。正如有些人,一旦辜负了,再多的悔不当初也无法换来一夕的和好如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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