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凉的酒液化作一道狂暴的火线,蛮横地灌入喉咙,
一路烧灼至五脏六腑,试图填满那心口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冰冷黑洞。
酒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蜿蜒流淌,洇湿了玄色蟒袍前襟,留下深暗、扭曲的湿痕,如同无声的泪。
“滚。”一个字,淬着冰渣。
白泽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最终一个字也不敢再说,
深深一揖,踉跄着几乎是逃出了寝殿,小心翼翼地合拢了那扇隔绝生死的沉重殿门。
死寂,如同粘稠的墨汁,彻底淹没了殿内每一个角落。
只剩下他粗重的、带着浓烈酒气的呼吸声,如同濒死野兽的喘息,在空旷中回荡。
他再次举起酒壶,灌下一大口。辛辣的液体灼烧着神经,眼前奢华的雕梁画栋开始扭曲、晃动。
案头,一卷明黄色的遗诏静静躺着,上面熟悉的御笔朱砂,
是父皇留给他最后的、沉如泰山的嘱托,亦是冰冷的、无形的枷锁。
他伸出手,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绢帛,又像被烙铁烫伤般猛地缩回。
父皇……那张威严中总藏着不易察觉慈爱的面容,在酒气氤氲中愈发清晰,又愈发刺痛。
壶中酒尽。
空壶被他随手一掷,砸在厚厚的地毯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。
他踉跄起身,步履虚浮,走向角落,抱起一坛更大的、泥封的烈酒。
拍开封泥的动作带着暴戾,“砰”的一声,浓郁到令人窒息、几乎化作实质的酒气瞬间炸开。
他重新跌坐回椅中,将那沉重的酒坛抱起,再次仰头痛饮。
酒水肆意泼洒,浸透了昂贵的蟒袍,也彻底模糊了他的视线。
世界疯狂旋转、颠倒,冰冷的金砖、华丽的藻井、沉重的遗诏……统统扭曲成光怪陆离、令人作呕的碎片。
唯有心口那个被生生撕裂的、血淋淋的大洞,
在酒精的反复浸泡下,非但未能麻木,反而更加尖锐、清晰地疼痛着,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血肉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日?两日?窗外的天光在明暗间反复轮转。
殿内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酒气,混合着一种濒死的沉寂。
轩辕烨瘫在巨大的黑檀木椅中,高大的身躯蜷缩着,
意识在混沌的泥沼里沉沉浮浮,头痛欲裂,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地撞击着空洞的胸腔。
时而,父皇含笑的脸庞在眼前浮现;
时而,只余下无边无际、令人窒息的浓稠黑暗。
酒坛滚落在脚边,残余的酒液如同绝望的泪痕,
在金砖上蜿蜒流淌,反射着摇曳烛火冰冷的光。
殿门外,白泽心如刀绞。
看着主子这般自毁式的沉沦,他猛地想起了那张稚嫩纯净的小脸——蓝灵汐。
那个在幽暗诡谲的古墓深处救了主子性命、被主子破例带回、
甚至恩宠到将象征尊荣与亲王居所的紫宸殿都让与居住的五岁女孩。
主子手段狠绝,对天下万物皆可无情,视人命如草芥,
唯独对那蓝眸小丫头,有着不可思议的纵容与温和。
或许……她是这无边黑暗中,唯一的转机?
白泽不再犹豫,疾步如风至紫宸殿,轻叩门扉,声音带着难掩的焦灼“灵儿姑娘可曾安歇?”
丫鬟银黛开门应道:
“小姐心绪不宁,尚未就寝。”
话音未落,蓝灵汐小小的身影已闻声走出。
及腰的冰蓝色长发在夜风中如深海泛起的微澜,
那双独一无二、澄澈如最纯净海水的眼眸,此刻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、